【饼渣】皓日当空。
给 @阿尔斯利亚 的生日贺文。
点梗【孕期】【魔化】【战损】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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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循着那几分并不明显的妖气冲出李府时,敖丙尚在赶回陈塘关的路上。
早半年多以前,敖丙就曾往东海拜谒龙王,告知了哪吒已孕有自己子嗣的事情。这边李靖夫妇已经不计前嫌坦然接受,龙王也不好再刁难什么,促了他俩灵珠配魔丸的一桩奇婚,相安无事的过到了如今。
眼下是哪吒产期将至,不过两三月余便要临盆,是以敖丙才回了东海,与龙王商议种种杂务。却不曾想,这去东海一趟一来一回不过半日的时间里,陈塘关上就生了一场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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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府近日总有隐约妖气环绕。
这妖气如一片压顶的乌云,若有若无的盖在总兵府高高的院墙顶上。寻常人难以察觉,可哪吒却对这妖邪之物的气息敏锐非常。
此时太乙真人正往天庭去了,并不在府中。临走前往总兵府外圈布下了结界,为的是防着有什么妖邪作祟。也正因如此,这妖气一直都围绕在总兵府周围而并不曾侵入,却仍是一处隐患,悬在众人心头上,闹得人心惶惶。
哪吒眼下正是极易焦躁的时候,敖丙日里常常是好声好气的哄着他,府里上下也都尽量处处都顺着他的性子。这妖气之事,说起来吓人,可日里并不见有什么不好,日子长了,多多少少也就没有刚开始时那么惹人心忧。唯独哪吒仍是被这气息影响,稍有些什么风吹草动总是要大张旗鼓的闹上一番,到近来更是连睡梦里都要紧着眉头,睡得并不安稳,看得敖丙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也是他此次前往东海拜谒龙王的原因之一。
“化解之法自然是有,可仍是需寻到那妖气的源头。”
龙王如是说了。
“可这么长时日来它并不曾作祟,行踪也飘忽不定,孩儿实在是……”
“龙族为百鳞之长,更是妖兽中的佼佼者,你长住李府,那东西因对你有所忌惮而不敢行动,也不无可能。”
“现如今你已离府,又如何能保对方……不会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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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方才醒来,就觉出周身有些不太对劲。
掀了身上被铺起身,才撩开床幔,便见一阵极轻快的影子,从虚掩着的门边闪了过去。
哪吒赤着脚踩着步子靠近门边查探过一番,只见外面青天白日,并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将信将疑的收回身来,哪吒将虚掩的门缝关了个严丝合缝。一阵风来掀了窗棂边上的帘子,斜斜透进屋内的光将昏暗视线照得亮堂了些,也将哪吒身形映得清晰。他如今有孕已经七月有余,身上那浅浅淡淡的荷香已较先前要馥郁了许多,身形倒是变化不大。显怀之后原先的短褂裤子也不合穿了,殷夫人便给他张罗了一身红色的袍子,边角袍袖上绣了些暗色的纹,又以金丝锁边,十分衬哪吒偏暖的肤色。哪吒也不爱穿那贴身的亵衣,敖丙日里也哄住他不许往外头瞎跑,他在府内也就只着这一件红的衫子,松松束了前襟,领子也松散的晃荡着,显露胸膛上殷红的妖纹。松松垮垮的装束倒也刚好遮住身前肚腹上圆润饱满的那一圈弧度。仍是丰神俊朗的一点少年模样,只是眼角眉梢总因为孕期稍高些的体温带一点薄红,又较之先前要艳丽不少。
火尖枪与混天绫已收到了墙边架上,许久不曾动过,蒙了层薄薄的灰。哪吒能这么安分的不往外跑是敖丙想不到的,却也十分欣慰,因此也就没有收了他这两件随身的法宝,只是在屋内陈放。哪吒关上门后便在屋堂当间站着发了好一会儿愣,脚下步子漫无目的的踱着,走着走着便到了窗边去。窗前是敖丙引的一池温泉水,水边有些青竹芭蕉一类的绿植,围了小小的一个池子,从稀疏的竹影中瞧得见碧绿柔软的一汪池水,很是赏心悦目。
风抚动水面波光跳跃,光点透过间隙映到哪吒眼前,照得他半眯了眼,伸手便去触一旁刚刚被风撩去了的垂帘。
却突兀的,仿佛有寒芒指在背心般,极阴冷的一阵动静从哪吒身后呼掠过去,带了十足阴邪的妖异气息,隐约能听见穿透脑海的狞笑之声,转瞬即逝的从哪吒近身逃逸了出去。
哪吒面色一沉,伸出的手方向一转便探向屋内角落,火尖枪轻颤着自架上飞起,带着破空的锐声稳稳落进哪吒掌心。混天绫如夭矫越空的长龙携风而来,环了哪吒周身,自带着烈火般灼灼的焰光。哪吒身旁自有焰气浮动,直将他束在身后垂散着的长发也托得腾飞起来,风火轮往他脚下现形,载着哪吒破门便出了屋去。
“吒儿!你怎么……”
殷夫人听得哪吒屋内响动便急急出了屋来,只见哪吒携着一团灼灼的红焰腾在院子当中,周身虽有狠厉杀气却十分内敛,眼神也是清明,衬着一身衣袂翻飞的红袍,仿佛烈火红莲的战神,从天而降,直将顶上晴日都逼得失了颜色。
哪吒望向话音传来的方向脸上表情稍松缓了些,摊手去止了殷夫人关切的话头,握着火尖枪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几分。刚刚那一阵阴邪至极的妖气遁逃出屋后往的便是李靖与殷夫人一屋的方向,现下却并不见踪影……
哪吒拧紧了眉头尽量不动声色的越过殷夫人去扫视后方半开着门的屋内,却并不见端倪……
“咿嘻……嘻嘻嘻……三太子……可是在寻我?”
先前听过的那一阴冷之声忽的入耳来,哪吒猛的拧身,却只见屋角一个影子一闪,妖气跟着流动过去,渐渐便逃得远了。底下殷夫人一众只见哪吒一身焰光从眼前掠过,便破了太乙真人的结界,直往外面去了,与此同时一直罩在李府上头的妖气云开雾散,让人身上莫名的一松,却又紧跟着为哪吒担忧起来。
“夫人……夫人……这怎么办……”
“莫慌……即刻备马,吒儿由我去追,快差人去寻老爷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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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塘关自那日雷劫之后,已过了两三个年头。
毁坏的房屋街道都已经恢复,市里依然繁荣喧闹,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人们日里也还常常提到哪吒,也常常提到他魔丸的身份,只是与之相配的词句都已经从妖怪、灾星,变成了现如今的……英雄。
可尊敬并不能驱散所有的阴影,敬畏底下掩盖着的,依然可能是忌惮。
是以当混天绫凌空将那从总兵府逃窜出来的妖精打下云端时,那熟悉之至的赤红火光,仍是惊得街头许多人惊呼出声来。
那妖精携着一团黑雾砸落在陈塘关闹市街头,将尚还崭新的青砖砸裂出一处大坑,妖精便蜷缩在这坑的中间,满头满脸都是火尖枪烧出的焦黑的痕迹。
哪吒踏着风火轮从半空里跃下,火尖枪挥开灼热的焰气,锋芒锐利的枪尖直指在那妖精的眉心。妖精好一会儿才散尽了身上黑雾与火尖枪的余焰,暴露出漆黑的身子来,头角峥嵘的面上裂开极大的口,锯齿泛着惨淡的黄色,抬起头来望向眼前哪吒时,一双没有瞳仁的眼里没有丝毫恐惧,尽是阴毒的狞笑之意,看得哪吒与周边围观的百姓都是皱紧了眉头。
“啧……你这妖精生得好生丑陋,说,鬼鬼祟祟的藏在我府上是想做什么?”
那妖精并不回话,只是笑,那笑声阴森又不怀好意,仿佛堵上了耳朵也能穿透脑颅响起,听了让人即便是日正当头也不由自主的泛出冷来。
哪吒眉头又紧了紧,渐渐失了耐心,正挥起手上火尖枪准备了结了眼前这畜生时,那刺耳又扭曲的笑声却忽然停了。
“太乙真人的结界实在棘手……小的进不到里头去……”
“那也就只能请三太子你……自己出来了才好了……嘻……嘻嘻嘻嘻嘻……”
哪吒手上动作一顿,还未来得及继续发问,便听得身畔人群中传出几声尖叫,回身看去时只见几个面色僵青动作诡异的人行到人群前头来,片刻后便如烂泥似的瘫软了一地,以诡异姿态扭开去的头颅上七窍流血,同时从耳中口中涌出阵阵浓黑的雾气,渐渐纠结成一团厚重的云,同之前如出一辙的刺耳又诡异的笑声一阵阵的传出来,里面断断续续的还夹着什么奇诡又扭曲的话音。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乾坤圈……急急……如律令……”
哪吒听得心下一惊,忙去摁住腕子上套着的乾坤圈,而这乾坤圈却不同往日里只听他一人号令,兀自轻颤着极缓慢却又持续的一点点消解开来。哪吒身上开始不受他控制的冒出灼烧的烈焰,束发的绸带被焰气点燃了,闪烁着火光飞到半空里化作了一阵灰烬,哪吒一头黑发披散开来根根冲天飞舞,长长的衣摆袍角也被赤炎点燃了,烧得袍子残破不堪,整个人站在滔天的焰光当间,火光映得人眼底生疼,像极了当日魔丸降世时的光景。
而哪吒则一直紧紧扼着自己失了乾坤圈的腕子,弓紧着背脊额角上青筋暴突,极力压抑着身上暴涌而出的火焰。逐渐便深深的勾下头去,身形摇摆不定,几乎就要踩不住风火轮,从半空里跌落下来。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那嘈杂的声音里有担忧也有恐惧,却无可奈何,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的人群从中间分开一条直道来,一人带马直直破开嘈杂,直往哪吒在的这处奔来。
冲出人群的瞬间殷夫人急急将马勒在半中,这边高头骏马扬起前蹄在半空里嘶鸣着,殷夫人在颠簸里看清半空中的哪吒,身形还未稳住,张口便急切的喊出了声来。
“吒儿!”
在那之后空气仿佛有瞬间的沉寂,一直苦苦挣扎着的哪吒身上劲道忽的就一松,垂下了扣紧的双手站在半空,周身的焰气猛然拔高数倍,再压抑不了的热浪从他身侧荡开了去,将围观的人群都掀得人仰马翻,震得匍匐在地。
那一直低低环绕着的阴冷笑声也跟着拔高,将人鼓膜刺到发痛,而地上那一匹受伤的妖兽也化了黑烟融入哪吒头顶的那一片浓厚的黑云中去,翻腾涌动着变得越来越大。
而哪吒就在半空里静静站着,低垂着的脸上无悲无喜,只是一双眼里浊白的一片,已然是失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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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与龙王正交谈时,忽的听闻海面之上,传来阵阵海螺的呜哨之声。
敖丙心里一沉,匆匆拜别了龙王,拧身便化了龙形翻腾出海面,循着海螺的声音一路追去,却不见哪吒,只见在沙滩上面色凝重的李靖。
李靖远远就瞧见了龙身的敖丙,将手里海螺放下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远远一指陈塘关的内城方向,那处浓郁的妖气已经变成滔天的黑云,乌泱泱的一片盖了大半个陈塘关,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
“吒儿在那处!乾坤圈已遭贼人算计失手,眼下太乙真人并不在此,入魔之后,只有你能救他!”
李靖声嘶力竭的喊声撞入耳中,敖丙惊骇之下匆匆回身,却只见礁石之上,李靖望着他满脸都是无助的祈求。
“请务必……带他平安回来。”
敖丙沉声以龙吟应话,反身腾上云间,化作一道银光,直直往那骚乱最盛的方向去了。
……
海边气候难测,早些时候还是青天白日,一阵风来便有乌云遮了日头,几个带着闪电的响雷过后,便是暴雨瓢泼。
纵使是这瓢泼大雨之间,哪吒身上的焰气也不曾被削弱半分,雨滴尚在空中便被那灼灼的烈焰烤做烟雾,一时间哪吒周身云雾弥漫,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大大小小的黑烟正绕着他周身游转,火尖枪扫过那一阵阵黑烟当头便就将其中妖兽打散了魂魄,化作青烟消散了踪迹。可这妖兽却似源源不绝,杀去多少便来上多少。头顶黑云不断扩大,妖兽也渐渐的越来越难缠。缠斗许久之后哪吒渐渐有些力竭,舞着火尖枪回身时混天绫一个闪护不及,一团黑烟擦着背脊掠过,其中妖兽张开长牙嶙峋的巨口,在一阵极清脆的裂帛声里,利齿撕碎衣衫布料,连带着生生剐去哪吒肩头上大块皮肉。
殷夫人此刻无暇分身,一面安抚民众,一面还要防着妖兽伤人,只能抬头去遥遥望着哪吒鲜血淋漓的背影兀自心疼,热泪早沁了满眼,却无计可施。
这面哪吒入魔之后早已无了神智,只是凭着本能的去攻击身前对他不利的大大小小的妖兽,高天之上混天绫长摆携千钧之力扫下云端,打散一大片妖兽的同时,也波及底下民居,撩起大片火焰,将底下烧作了一片火海。
眼前光景已如地狱修罗,全由自己一手造成,可哪吒脸上表情却是极畅快的。身上尚在流血,却不见他面上有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妖兽实力愈强哪吒手上力道也就越发的重,这一场从街头一路追打到巷尾,终于火尖枪的一记猛刺冲破了层层妖兽堆积的屏障,焰气冲散浓重黑云,露出里面最为巨大的一只本体。
那妖兽生得六足,模样像是走兽,却不见有眼,头角峥嵘间两张利齿嶙峋的巨口,伸头探出云端,对着直冲上来的哪吒就是一声怒吼。
那声音刺耳又难听,里面似乎带了十足的劲力,直将底下地面坚硬的青砖都震出裂缝,块块碎裂分崩离析。半空里躲闪不及的哪吒迎面去受了这一下,面上头一次出现了痛苦的神色。随即便站立不稳的自半空里跌落下来,直直砸往底下房屋倒塌后的废墟间。或许是疼痛换回几分清醒的神智,哪吒在半空里用尽全力的拧转了身子,后背拍落地面时将他胸腔震得发痛,生生呕出半口浓腥的血气来,身前隆起的小腹却被他一手环了稳稳当当的护着,半点磕碰也无。
再站起来时哪吒身上袍子有大半都被血染透了,较那殷红袍上更深些的红色斑驳不一的布满哪吒浑身,后背与臂膀擦碰拉扯的布料已经破烂不堪,直露出哪吒身上瓷白的肌理与同样赤红的妖纹。那妖兽尚在怒吼不休,哪吒挨过第一下之后便长了心思,一路急急的避开了攻击,却难再如之前般去还击了。那被疼痛换回来的几分理智勉勉强强维持着他原本清醒的神识,哪吒一路护着自己的身子躲避妖兽,一面又划了个大圈避开百姓最多的地界儿,引着那庞大的妖兽,直往人烟稀少的海边飞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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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到时已经不见哪吒的踪影了,只剩下被火烧过的尚在冒烟的废墟,与满地淋漓的血迹。
空中视野开阔,敖丙眼尖的在一众百姓的围绕里望见了殷夫人,化作人身在人群中落下时殷夫人便站起身来急急的赶往敖丙跟前,尚还未开口,身边百姓都已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地。
“但求上神快去救救三太子……那妖怪属实怖人……三太子那般神通广大却都奈何不过它……”
敖丙听着这话心里就跟着沉了又沉,心尖尖上的一点似乎被什么揪住,面上却还是沉静神色,只是眼里汹涌的情绪翻腾不息,声音里也稍稍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颤抖。
“无妨,我先帮你们疗伤……”
敖丙有些无措的伸出手去搀跪在他近前的一位老者,老者重重的摇头,满面怆然,扔脱了手上的拐杖,俯身便将额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上神只当看在老朽这一拜的份上……快些去吧……”
敖丙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许久都收不回来。
身侧殷夫人上前来将老者搀起,一手搭上敖丙肩头轻拍了拍。
“你就去吧,这边还有我。”
敖丙沉默着对着跪倒在自己眼前的人环视一圈,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最终是对着众人重重的一抱拳,拧身便循着哪吒的气息飞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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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仗打得何其惨烈,敖丙一路追去都在感慨。
哪吒与那妖兽途经之处,兜兜转转,到处都是淋漓的血迹,妖兽的血浓腥恶臭,哪吒的血鲜艳灼眼,一路越走越多的掺杂着,直往东海边去了。
找到那妖兽时敖丙已到了海边一处断崖之上,两种血迹在这里戛然而终。他顺着断崖飞掠下去,只见底下嶙峋的礁石浅水中间,零零散散的掉落着被大卸八块的妖兽,尸体断面渗出的血染红了海水,又被海浪冲刷着,一点一点变淡。
断崖底下有一处深洞,洞口掉落着一枚金光闪烁的物件,赫然是哪吒的乾坤圈。而那邻近的沙滩上一路新鲜的血迹蜿蜒滴落着往深处延伸进去,洞内漆黑一片,曲曲折折的看不真切,也不知内里光景究竟是如何模样。
敖丙飞身上前,拾起落在洞口的乾坤圈,敛了身形便入洞去了。
洞内高高低低又曲折蜿蜒,敖丙一路循着血迹飞掠着过去的,待寻到哪吒,也已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洞底是低低矮矮的一处穹顶,仅有半人高,几根石笋伫立当中,有水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底下有几处坑洼不平的地面,聚了小小的水泊,泛着涟漪的微光。
哪吒便靠在洞壁边上,背抵着粗糙的石壁屈了条腿支着身体,敖丙一眼望去只能见他糊满血迹的半身,披散了头发紧闭着眼,低垂着脑袋并看不清神智是否清醒。周身法器散落了一地,只有混天绫被他抱在怀中,似乎裹着什么东西。
敖丙上前几步去查看,脚步靠近时哪吒忽的抬起头来看向他,眼里仍是浊白的一片并不清醒,却也未对敖丙表现出敌意来。虽有神智,面上却是惨白的极倦怠的模样,显然是伤得极重。
敖丙深吸口气半跪下来,伏低了身子去靠近哪吒。后者见着他手上乾坤圈时脸上仍是一副极抗拒的神情,却也无力逃开了去,只能任由敖丙靠近自己。而敖丙则将哪吒身上伤势一一看了个真切,心里五味杂陈的极不是滋味,仿佛挨了火燎油煎似的难过。
敖丙将乾坤圈掷到当空,唇齿微动念出咒语,将它锁回哪吒的腕子上去。
哪吒低了头去闭紧了眼睛低低呜咽了几声,再睁眼时脸上疲惫的神色更甚,只是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
眼前仍是一阵阵发黑的,身上也泛冷,哪吒往后靠了靠背抵着粗糙的石壁兀自低喘,缓过些劲才挑眼去看一直未开过口的敖丙,轻叹了口气,将怀里裹作一团的混天绫递了过去,喉头滚动几下,出口的嗓音带着点疲惫的嘶哑。
“好好抱着……生下来可怪疼的,没力气了。”
敖丙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掀开混天绫的包裹,见着里头粉粉嫩嫩的小东西。
哪吒身上处处有伤痕,衣物也破烂不堪,怀里混天绫护着的孩子却安然无恙。
早产的婴孩极孱弱,胳膊腿都是细瘦的,啼哭声也微弱,以至于敖丙前头甚至都不曾注意到这点动静。可这小小的身体动作起来的模样却又充满着勃勃的生机,敖丙伸出手去试图碰一碰这仿佛脆弱不堪的小生命,婴孩张开手抓住了他的指尖,孱弱又无力的小手掌心里,有火苗般灼人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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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波澜过去,哪吒足足躺够一月,才算是恢复了元气,被敖丙允了放出了屋。
那早产的孩儿在满月那一天从额顶冒出了小小的龙角,蓝盈盈的一点小角剔透漂亮,看得殷夫人爱不释手。
敖丙又去了一趟东海,一是去禀那妖兽的事,二是告知龙王孩子身上确实带了龙族的特征,龙族后继有人,龙王大可宽心。
而哪吒伤才方好便又上了墙头,一身红袍映着傍晚艳红的半边天色,少年人丰神俊朗的模样融于其中又格外鲜明,十足的夺人眼球。
敖丙赠他的那只海螺,现在便在他手心里抛着。
“那日我如你所说以海螺唤他,不过弹指功夫,人就到了面前了。”
今日的满月宴上,李靖如此告知哪吒。
“答应过小爷的事情……他敖丙可从来不食言。”
海螺的呜哨乘风扶摇上天际,穿透云间,伴随着岸边的浪声滔滔,在东海之上久久回荡。
哪吒收起海螺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褶皱,再抬头时,远处海天相接的云际,隐隐的传来了龙吟。
——也从未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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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日当空》完。